国内NFT二级市场不能开？

一墨先生

为什么这篇文章的名字不叫“数字藏品的二级市场”？因为数字藏品就是一种NFT，不要因为它Non-fungible Token的名称而惶恐，笔者在之前文章中已经指出：NFT是一种非同质化权利凭证。杭州互联网法院对国内NFT侵权第一案的判决书中也认定NFT是一种非同质化的权益凭证。虽然国内数字藏品用的是联盟链，国外NFT用的是公链，它们的技术标准或表现形式有所不同，但其本质属性仍然是某一数字内容的权利凭证。

目前国内数字藏品交易平台超370多家，大多数均宣称禁止数字藏品的二级市场交易，部分平台支持在拥有一定时间后转赠（鲸探为用户拥有数字藏品180天后可转赠），部分平台完全没有转让或转增的入口。业内人士视二级市场为洪水猛兽，仿佛禁止二级市场是行业合规标准。似乎人们因为监管机构对比特币等数字货币的高压政策，而唯恐数字藏品和token沾上关系，更有平台声称数字藏品和NFT有几大本质区别云云。许多人都在呼吁监管部门出台数字藏品的二级市场统一标准，不少人寄希望于各地文交所首先破局。法律谚语有云：对私权利来说，“法无禁止即可为”；对公权力来说，“法无授权即禁止”。试问我国有哪一条法律法规禁止NFT二级市场交易，如果有人说国家政策禁止数字货币交易，那么你已经把NFT当成数字货币了？如果将NFT认定为数字货币，那么连NFT的一级市场发行都是涉嫌违法（ICO已被禁止）。如果你认为NFT并非数字货币，那为何如此惧怕开放其二级市场交易？

透过现象看NFT的本质，它仅是某一特定数字内容的权利凭证，数字内容是什么，代表了何种权利，才是它的核心所在。当我们交易一个NFT时，实际交易标的是这个NFT底层数字内容的某种权利，交易标的并不是NFT本身；就好比你去买一套房子，交易目标是获得房子的所有权，而不是为了拿到房子的产权证书。让我们假设这样的场景：某个画家绘制了一幅画，以这副画为底层数字内容铸造了唯一的一个NFT，之后立刻将实体的画销毁，从此这幅画仅存在于虚拟世界，NFT代表了该画的所有权。那么在该画家出售这个NFT后，购买者实际上获得了这副画唯一的数字复制品，这个NFT代表了数字复制品这一虚拟商品的所有权。而对于这个独一无二的虚拟商品，购买者再次转让，在二级市场上流通，与购买一件商品后再次转手无异。如果法律法规或政策禁止合法商品的流通、转让，那岂不是投机倒把罪复辟？上述例子参考国外宏观经济学博士Tascha所作的NFT实验，他当时用的是钻石。笔者举例并非鼓励艺术家销毁实体作品，仅作为国内数字藏品对同一作品大量复数发行的参照物。

反观目前国内绝大多数数字藏品平台，对一件作品（绘画、工艺品、文物等）发行成千上万份数字藏品，虽然每个藏品都有唯一的“标识”（所谓“稀缺性”），但其底层内容都是同一样作品，且该作品的实体仍然在原所有者手中，不排除其再次“增发”的可能。因此，数字藏品从业者自然会惧怕开通二级市场带来的法律风险。对于成千上万个实质上是同一样东西的数字藏品来说，艺术品份额化、持续挂牌交易、艺术品证券化、集中交易方式（集合竞价、连续竞价、电子撮合、匿名交易、做市商等）、变相ICO等等都可能涉嫌违法违规。即使采用了合法的交易方式开通二级市场，大量同质化的商品也会因稀缺性的缺失而快速贬值，带来大量客诉风险。6月20日，微信公众平台《行为规范》新增了数字藏品交易行为相关条款，提供数藏二级交易服务或将被封号。有人说微信公众平台的这一规则昭示了数字藏品的二级交易是不被法律法规认可的，虽然“南山必胜客”必然经过仔细的法律研究后发布该条款，但微信毕竟不是立法机关，这仅能代表互联网大厂的态度。面对国内数字藏品平台大多存在上述同一作品复数发行的情况，微信采取禁止二级市场交易服务也是为了规避自身风险，无可厚非。

国内也有一些数字藏品平台效仿海外知名蓝筹NFT项目，使用若干原创元素结合程序算法等方式批量创作动画形象后发行NFT。此种方式发行的每个NFT的底层数字作品确实具有唯一性，但其本身价值和稀缺性仍然存疑。毕竟海外的类似项目，也存在炒作抬高价格的情况，花重金购买一个加密头像获得的仅是社区的身份认同。但任何商品都存在被炒作的可能，在豆你玩、蒜你狠、姜你军时期，大蒜也涨了100多倍，但也不曾看到监管机构禁止大蒜二级市场交易。一件艺术作品，其艺术水平和价值的高低，很难有统一的评判标准，但因为不好判断其价值，就禁止其二级市场流通，则不免矫枉过正。

对于那些具有独创性、唯一性和艺术性的数字作品，避免其NFT被恶意炒作、被卷入洗钱、诈骗、非法集资行为的合规关键是平台建立起合适的投资者适当性制度、严格的反洗钱制度、投资者教育和保护制度等相关配套，而不是把二级市场一关了事。但国内数字藏品平台完善落实上述制度的寥寥无几，这也是平台不敢开发二级市场的原因之一。综上，笔者认为现阶段，不是国内NFT二级市场能不能开的问题，而是你发的NFT能不能开二级市场的问题，以及你的平台能不能开二级市场的问题。